他同叶星辰现如今姑且不说已是弱冠之年,再加上仙骨,从迷雾森林到此处都要走两个多月,那时才七八岁的叶星辰,又是如何从思南邬走到迷雾森林的呢?
叶星辰默了几息,摇头:“其实我也不知。”
他忘记了很多往事,但看着思南邬的长街,却觉得很是熟悉。
有些零星的片段浮在脑海中,也慢慢勾勒出孤寂的画面来。
他蜷在荒无人烟的空巷角落,冬日的阳光透过枯树枝的缝隙洒下一地斑驳,犹如天然的水墨画,那应该会散发出淡淡的清香。
可这暖意却是刺冷的剑,扎在他身上;味道是黏稠的,压抑得他无法呼吸。长街几千户人家打开门缝,从那里露出一双双眼睛来,盯着看那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小团子。
叶星辰仿若陷入了一潭死水中,回忆翻涌,妄图把他淹没。
“那你岂不是现成的导航?”容念风弯了眉,笑着道。
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,叶星辰喘过气来,抿唇笑笑,他听不懂,但他应声回:“嗯。”
老者颤巍巍地走在前面,时不时地搭着话。
他知晓来人也是从思南邬出去的后,发褶的眼尾都有了笑意。
老者道:“也是奇怪哦,来我们思南邬的人啊,无论来时是否正常,最后都会受到诅咒,终日不能见日光。但你是这几百年来,唯一一个同我们不一样的。”
“不过当时你啊,总想从思南邬出去。”
“我们还说让你当下一任的大祭司呢。”
“唉,也是可惜了。”
容念风只觉浑身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冷了下来,两人都没有回话,因为他们都知道,老者说的人是叶星辰。
漂亮的妖怪仙人哥哥
老者有时说得大声, 有时又细若游丝,害得两人都竖起了耳朵,生怕错过了什么。
“不过也无碍了, ”老者顿住脚步,浑浊的双目黑沉沉的,盯着他们, “等今晚你们就去寻大祭司,既是思南邬的人, 自然也是归得大祭司管的。”
他推开眼前的木门, 发出嘎吱一阵怪叫,阴森森地道:“进去吧。”
庭院被收拾得干净, 和杂乱的长街不同, 若不是沿着屋角裂缝渗出的黑气,同凡世其余地方还真一般无二。
虽说在这老者身上并未感受到不详之意,容念风还是颇为谨慎地操控着半大的红衣傀儡,紧紧跟在离两人身后的几十米处。
老者好似未曾发觉, 或者说不甚在意。
他直直进了灶台,端了两碗热茶递给两人:“可要喝一点?”
容念风双手接过, 望着热茶颇为眼馋,眼巴巴望了眼叶星辰, 不知该喝还是不该喝。
叶星辰:“……”
他嘴角悠悠漾起笑来,点头说:“喝点吧。”
容念风呼噜呼噜喝了口, 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, 更像是只炸毛的猫。
“唉,”他意犹未尽地又望了眼叶星辰手中的热茶。
叶星辰递给他:“还要喝吗?”
容念风幽幽道:“算了, 我惜命。”
两人在斗嘴之余,老者上前, 将透光的地方用木板遮掩住,没好一会儿,屋内就完全陷入了黑暗中。
容念风张了张嘴,沉默了半瞬,假装淡然:“这是要杀人灭口吗?”
老者大笑出声,很是爽朗。
他道:“小生言重了。”
说着,屋内烛火点燃,容念风悄悄松了口气,余光里却见叶星辰嘴角还未抿平的笑意。
容念风:“……”
他戳了戳叶星辰的腰窝:“你不会瞒了我些什么吧?”
少年眨了眨眼,满脸无辜:“容容指的是老人家是守城人的事吗?”
容念风:。
他冷笑道:“我们断交吧。”
亏得他把守城人当了一路的魔修!
老者笑眯眯地道:“你却是像变了个人。”
他说的是叶星辰。
据老者言,叶星辰小时候脾气就很是古怪。因和思南邬中其余人不同,他未有值得深交的朋友,不怕日光,与他一般大小的孩童都觉着他是妖物而孤立他。但叶星辰并不在意旁人所言,或者说是麻木了。守城人看他可怜,也常会给他带些新鲜的玩意儿,一来二去的,两人也算得上是相识。
他不爱说话,声音是沙哑的,但不难听。
思南邬的人觉着这是仙人给他们的惩罚,故而每年朝元节皆会在河灯中放一两盏花灯祈愿。有一年守城人问他可有何想要的,叶星辰只是望着很远的地方说他也不知,但他有要寻之人。
守城人只觉着好笑,他一个六七岁的孩童,怎会有要寻之人。
他未放在心上。
再后来,叶星辰不惧日光之事传入了城主的耳中,城主觉着既出现了一人,那在他的身上,也许能破了这诅咒。
全城举城同庆,万家灯火通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