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京岚在这悠扬中逐渐放松,重新阖上双目。
笛声渐停。
屏风那头的人问:有好一点么?
她问的,是魏京岚的幻视。
通感症因生病而爆发的事,一直陪着她时刻保护她的乐知微不知道,带她来医院的周楚郢也没察觉。
可屏风那头的人都没看她,却能洞察她的情绪。
魏京岚蜷起自己微颤的手指,握成空拳。
好多了,谢谢你。她没有去唤那个虚假的名字,语气真诚。
可对面没有应她。
魏京岚有刹那失落,旋即调整好,转言道:这笛子有些不同。
因为做助理的那两年,魏京岚对音乐也有不少的接触。
这笛子不是以往听过的任何一种笛发出的音色。
贾湖骨笛。对方回答她:是一种近万年前的乐器。
你会这个?
魏京岚的印象里,屏风对面的姑娘不会这个。
前段时间去学的,还可以吗?对方似乎有些作为初学者的怯。
很好听。魏京岚不吝夸奖:你很有天赋。
你喜欢就好。
魏京岚思索着对方说的前段时间,定了片刻正待开口,却被风风火火进来的周楚郢打断:醒啦?你舒服点没有?
魏京岚只得结束刚刚的话题,转而道:好多了,谢谢。
周楚郢朝屏风那头撇了一眼,直言不讳:你怎么还一直帮岚岚捂着输液管?
那边还没接话,周楚郢又挑眉调侃道:她可没那么娇弱,冷点热点都不会在乎的。毕竟自己都肺炎了还着急忙慌地从国外赶回来赴约~
魏京岚捏捏眉心,对话格外多的好友表示无可奈何。
医生问我你之前是不是肺感染过,到现在都没根治。周楚郢可不替她遮掩:说说吧,怎么回事?
魏京岚目光朝屏风不着痕迹地掠了一眼。
夏初医生又不是外人。周楚郢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魏京岚:
乐知微随周楚郢一起进来,将毛巾从拧干递给魏京岚。
魏京岚接过擦擦脸:你们吃饭了吗?
别转移话题,我还要去回医生的话。周楚郢可不打算放过她。
魏京岚睇了她一眼,嘴上却含糊其辞:之前着凉但是没当回事,在医院住了一阵子。
什么时候?
去年。
去年什么时候?
周、楚、郢。魏京岚毫不掩饰,一字一顿地威胁。
去年平安夜?屏风那头的人却在此时出声。
话一出口,屏风左右的二人都僵住,病房内安静非常,是掉根针都能听见的程度。
周楚郢左瞧瞧又看看,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。
我屏风那头的姑娘支支吾吾,手上的文字打了又删,愣是没能找到理由圆回自己冲动吐出的疑问。
魏京岚目光定在屏风上,良久,叹了口气。对,去年平安夜,当时因为准备求婚在雪地里待了很久,从礼城回来着了凉。她不再伪装,还有什么想问的?
她这话当然不是对周楚郢说的。
屏风那头的姑娘迟缓地开口:你知道了。
句点
魏京岚当然知道, 只是这份知晓因着掺杂诸多私心显得格外卑劣。
迟昕瞒着她,魏京岚如今多多少少能明白,她是害怕魏京岚的诊疗时心存戒备适得其反, 这份隐瞒出发点是魏京岚。
可魏京岚不是。
初时瞒着迟昕是因着戒备和质疑,而后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可现在迟昕因着往日的涟漪不小心露馅, 却也将她那番忖度一并剖开,魏京岚没办法说服自己演戏,装作现在才知晓夏初身份的惊奇模样来倒打一耙苛责迟昕。
她也没力气。
嗯, 很早就知道了。她那长睫扫出的影影绰绰透着心虚和真相大白后的释然。
这样也好。
屏风被拉开,她的输液管还被迟昕包着, 听到她肯定答复的迟昕怔怔地望着她, 好半晌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:为什么?
迟昕这话问得周楚郢也有些窘迫, 忙以要给医生答复为由,拉着乐知微出了病房。
魏京岚等二人关好病房门,才开口:大概是想看看你又想在我这里图谋些什么吧
她的语气委实算不得好,迟昕被她那无所谓的态度搞得更加酸涩,那酸涩就像是飞溅到眼底的柠檬汁,一路呛到鼻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