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拦的举人看了看金幼孜,甩了甩袖子,说道:“买份试题犯哪门子罪?去休去休。”
金幼孜郁闷至极,这年头风气不对啊,买考题的嚣张,那卖考题的更嚣张,衙役都来了,也不跑也不逃,还在那喊着。
胡靖揉了揉眼,金幼孜也迷茫了,那衙役竟然还笑呵呵地,还施礼,然后,走了?
这算什么?
帝国京师,朗朗乾坤,竟有如此黑幕!
我等身为举人,当为君分忧!
金幼孜愤怒地上前,对卖试题之人严厉地道:“你发卖会试考题,按律当斩!我已记住你容貌,想要逃走也没用,奉劝你最好是去刑部大牢,等待皇命处置!”
辽王朱植听闻金幼孜的话,也不介意,拿出一份考题,递了过去,道:“要不,你也来一份?一两银子,童叟无欺……”
“你!”
金幼孜从未见过如此之人,竟丝毫不畏朝廷!
胡靖拉了拉金幼孜,说道:“金兄,这确实是会试考题啊,不过,却是前朝的……”
“前朝的?”
金幼孜懵了,连忙低下头,仔细看去。
果然,这些会试试题,都是宋元时期的试题,并无大明试题。
人家卖前朝的试题,自然是无所禁忌……
朱植看着两人,严肃地说道:“朝廷会试考题,谁敢拿出来发卖?别说拿出来了,就是出了泄密之事,怕也是人头滚滚。这点谁会不知?”
“不过科举一途,总有相似之处。观古而考今,以分上下优劣。不如买几份考题,回去好好研读,或可从前人大作之中,窥出一点门道。”
金幼孜、胡靖对视了一眼,不约而同地将手伸向了袖子。
这虽然不是此科会试考题,朝廷也不会在已经出过的考题里面再出一次,但看看前人大作,总还是有利无害的。
朱植看着离去的金幼孜与胡靖,掂了下手中的碎银,微微一笑,又扯开嗓子喊道:“卖会试考题啦。”
想要吃一波考试红利的,可不止是胆大包天的朱植,还有一众书商、小商小贩。
夫子庙、贡院周围的街巷,已是人流如织,摩肩擦踵,直至六月五日晚,周围再无商贩身影。
六月六日,会试考试开始。
考试就是坐牢?
时间:六月六日。
考场:江南贡院。
好了,到时间了,贡院周围不让做买卖了,不准卖西瓜吆喝,也不准有人敲砖头传摩斯码,贡院外的街道禁商、禁行。
监考官们到了,坐轿子的主副、考官也来了。
举人们,都排好队,都吵吵,也别推搡,这是鲤鱼跃龙门,万一掉河里淹死了,那就不太好了。都精神点,把你们脚下的篮子提在手里,准备好馒头,还没买好馒头的,可以去武大郎家买几个烧饼。
想要进入贡院,需要先接受检查。
先看看你篮子里的东西,笔、墨、砚、蜡烛,没夹带,这个馒头怎么看着不规则,该不会是你自己蒸的馒头吧?
掰开馒头检查,好啊,竟然敢夹带纸条,来人啊,把他押下去,先送到礼部,让礼部交付司法部门处置!
还有那个正在吃馒头的家伙,一并送过去。
考篮没问题,头发没问题,脱衣服吧。
外衣没问题,里衣没问题,内衣……咳咳,那什么,鞋袜也没问题,好了,这是你的牌子,可以进去了。
进入贡院之后,别乱跑,按照牌子上的编号,对号入座。
贡院有上万房间,都是清一色单间,你就在这单间里面考试,睡觉也在这里面睡觉。
舒服吧,想想后世,哪里有单间待遇……
可是,这个单间,有点特殊。
它叫号房。
规格是这样的:长五尺,宽四尺,高八尺。
一尺大概三十厘米,多少比划下就知道了,这哪里是什么豪华自助游单间,明摆着就是一个牢房啊。
后世人称坐监狱为蹲号子,这里的号子,就是号房。
没错,考试如坐牢,就是这么酸爽。
除了知道自己能见到明天的太阳,偶尔写几百个字之外,和坐牢真没什么区别。
外面有人守着,盯着,不准你跑了,吃不好,喝不好,睡不好,个人卫生问题,也得在里面解决,别提多难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