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看了一眼太阳,朱允炆就知道原因了。
这也不能怪自己,要怪就怪宁妃,谁让她一会儿怕闪电,一会儿怕打雷的,怕什么并不碍事,可打一次闪电、响一声雷就往怀里钻一次,这谁能受得了……
“爷,郑治送来一份机密奏报。”
孙栋说着,从怀里拿出了一份文书,递给朱允炆。
朱允炆接过之后并没有看,而是问道:“薛夏没事吧?”
“薛同知并没有受刑,也没有披枷带锁,只是被关押在了最里面的地牢中。”
孙栋回道。
朱允炆点了点头,道:“让人在府衙外候着吧,不出意外的话,他也该回来了。让郑治调查下是胡忻,形成文书送过来。”
孙栋答应之后便去安排。
侍女准备好了热水,朱允炆与宁妃沐浴之后,已是中午,朱允炆拿起郑治送来的情报,展开一看,不由有些愤怒。
郑治于苏州知府衙门大牢中提走了一位名为周登的犯人,而据周登交代,王康御史并不是死于老宅倒塌造成的意外,而是死在了地牢之中,是胡忻命令牢头动手砸死了王康!
原因就是监察御史王康在调查苏州府衙账册时,发现胡忻做了不少手脚,每年应该缴纳给朝廷的粮食,五分之一都进入了胡忻的手中,通过胡氏粮行变现,然后拿着这些银两,结党府衙官吏,让其效命。
收了人家的钱,为人家卖命,这是一笔“等值”交易。
胡忻做得很成功,虽然姚善治理苏州卓有成效,但隐藏在不起眼位置的胡忻,却借新商之策的机会,将原本暗中的交易转入明面上,不再直接给人送钱,以免被暴露,而是胡氏粮行去其他店铺购置货物,以“购买”的方式拉人下水。
比如知府经历官的远房亲戚开了一家陶瓷店,最差的陶瓷几文钱,胡氏粮行非说这陶瓷是宝贝,拿出几十两、几百两买下来。
隐晦的交易看似没有破绽,天衣无缝,但胡忻忘记了,雁过虽然无痕,但人过总还是有脚印或手印的,账本想要在一处造假容易,但想要在所有地方造假,那就太难了。
王康御史又是偏执的性格,直接将苏州府所有县的账册都给查了一个遍,然后拿回来给知府衙门的一核对,真相就出来了。
只不过王康低估了胡忻的手段与能量,在他找出真相的那一天,也是宣告他生命结束的那一天。
胡忻最初并不想要杀掉王康,而是将他关在了地牢里,希望让他认清形势与自己合作,可此人不仅不合作,还破口大骂,发誓要将胡忻告到朝廷。
事情到了这个地步,胡忻自然不可能留他,于是才有了王康之死,伪造现场等事。
周登之所以知晓这些,只是因王康预料到了结果,将一些事透漏给了周登,希望他能在自己死后,在朝廷派官员调查的时候说出真相。
朱允炆看过文书后,脸色十分阴沉,恨不得将胡忻抓起来马上砍头了事,但只凭着周登的证词,还不足以治罪胡忻,必须有真凭实据,也就是找到胡忻贪污的账册。
“不好!”
朱允炆连忙起身,对丛佩儿喊道:“马上告诉孙栋,命郑治搜寻府衙账册……”
一阵阵杂乱的声音传入到院子里,孙栋匆匆走了过来,道:“爷,事情有变,府衙失火了。”
朱允炆握紧拳头,喊道:“让郑治务必找到账册!”
意外失火是不可能的,这是大白天,而且昨晚上下那么大的雨,房屋潮湿,很难烧起来,除非有人故意点火!
看来周登被安全局带走的消息,还是让胡忻有所警惕,先一步毁掉证据。
宁妃看着不安的朱允炆,只用一句话便让朱允炆安静下来:“账册又不是只有一本,烧了又如何……”
朱允炆看着宁妃,笑了。
没错,账册又不是只有一本,在后湖的黄册库里面还有一本,只要拿出来作个对照,他胡忻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。
这也就是欺负地方官员没权限进入黄册库,毕竟那是朝廷重地,现在又成为二炮局与黄册库,想要进入其中,没有户部许可,亦或是没有皇上许可,没有专用的通行腰牌,就是姚善亲自去了京师也进不去。
但黄册库在京师,这里是苏州,想要取来账册,总要耗费一些时日,太过麻烦。
朱允炆不着急了,安稳地吃过午膳,在暑气消了些许之后,才带着宁妃等人出了医馆后院,继续访察苏州民情。
无论胡忻如何贪污,苏州整体上的繁荣并不是虚假的,新商之策也好,一条鞭法也好,在这里都得到了良好的执行,说民安其土,商安其业,一点都不为过。
朱允炆走出苏州城,与农夫、匠人、商人、学子、老妪、老叟谈论着,感知着,思考着。
不可否认,和平缔造了眼下的繁华。
若国家天天打仗,穷兵黩武,百姓必无法安稳生存。
上两代人经过数十年的战争,给朱允炆留下了一个安定与稳定的帝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