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至少,我没有骗你。”
一声轻灵的声音,传入了朱有爋的耳中。
朱有爋听到了极为熟悉的声音,连忙看去,这里没有,那里也没有,待转过身时,看到了一袭红衣,明月之下,如新婚娘子,绝世倾城。
“沫儿,是你吗?”
朱有爋想要跑过去,可酒精已经麻痹了他的身影,踉跄的脚步太过凌乱,猛地摔倒在地。
沫儿连忙上前,刚想伸手扶起朱有爋,却听朱有爋一阵苦笑,看着自己说道:“我听说,人喝醉了就可以看到想见的人,果然是真的吗?这场梦,我不想醒了。”
“如果,这不是梦呢?”
沫儿俯身,微凉的手轻轻触碰在朱有爋的脸上。
朱有爋浑身一颤,连忙伸出手抓住沫儿的手,喊道:“沫儿,真的是你,你回来了?”
沫儿重重点了点头,眼中忽闪着泪光,低声道:“对不起,我不告而别。”
朱有爋连忙起身,一把将沫儿抱在怀里,狠狠用力,似乎想要将眼前的香软的身体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,带着几分凄呛,道:“不,要怪就怪我没有找到你。沫儿,你不要再离开我了,好吗?”
沫儿感触着那熟悉的味道,点了点头,说道:“我想当你的周王妃。”
朱有爋微微松开双手,看着沫儿流淌着眼泪的脸,轻轻说道:“你知道,周王只是一个虚名,我也没有护卫,没有仆人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沫儿只淡淡地回道,一道眼泪,滴落在地上。
晕开,一片。
洁白的爱(一更)
一个是失去亲情、权势,背负骂名的醉鬼,一个是漂泊不定的无处可归。
身份不重要了。
明月之下,唯有深情不负。
朱有爋不敢睡,生怕醒来不见了梦中人,拉着沫儿的手,指月盟言:“再不分离。”
沫儿眨着泪眼,带着愧疚与爱恋,将朱有爋的手放在心口,痴情允诺:“死不二顾。”
月偏西时,两道身影携手进入房间。
没有烛光,只有明月在窥视,或见了羞涩,干脆拉了一朵云遮了月光。
天,暗了。
不远处的假山上,一棵树摇晃了下。
一道身影站了起来,将头顶的树枝拿开,放在了一旁,目光锐利地盯着朱有爋所在的房间,转身隐藏在黑暗中,翻过高墙,消失不见。
开封府衙。
知府齐泰宴请同知景清,两人对月畅饮,纵论时事。
齐泰带着几分得意之色,对景清道:“你可过文书了吧,开封府所有县域,都不再仰仗朝廷钱粮养活了,哈哈,今年夏税竟还给了朝廷二十万石。”
景清举杯恭贺:“尚礼兄,一年来奔波数千里,踏遍开封四野,教化百姓无数,开垦沃土,勤耕劳作,终有所成。今年夏季丰收,无论是麦还是棉,都超往年,可谓大功业。来,饮胜。”
齐泰哈哈笑了起来,古铜色的脸上挤出了皱纹:“全赖景兄与同僚相助。眼下开封府治虽不敢说路不拾遗,但也是百姓安泰。最难得,今年各县人命案只有八起。你说,今年十优州府,开封府还有没有盼头?”
景清看着齐泰,酒杯在手中微微转了转,道:“尚礼兄可是想要回朝廷了?”
齐泰摇了摇头,正色道:“十优州府确实足够我们回京复职,然这一年来我算是看明白了,以我之才,根本不适合待在京师,智不能为君出谋划策,谋不足以安邦定国,勇就罢了。即使朝廷有召,我也愿留在地方,为任一方。”
景清笑了。
齐泰终于是看穿了。
最初刚到开封府时,齐泰还有些心思,毕竟从朝廷重臣,六部之首,直接跌落地方知府,是谁都难以承受。
可当看过民生凋敝,官府塌陷的开封府,垂死挣扎的百姓时,齐泰终于了解到,这人世间不止是有金碧辉煌的宫殿,不止是衣冠华贵的官员,还有吃不饱饭,卖儿卖女,衣不蔽体的百姓。
一年奔波,只开封府下的知县,齐泰就撤掉了多达四十位,要知道整个开封府下也只有三十个县,可见齐泰治理之严,之重。
事实证明,当京官是接近帝国的权利中心,有希望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。但真正可以接近百姓,改善百姓生活的,还是地方官。
这里是出功绩的地方,也是出良知的地方。
齐泰发现了自己的良知,他没有格物,却格了人间悲喜苦难。
“争取下吧,即便今年赶不上,再过两年开封府定会入选,府衙与县衙官员的生活,是应该改善改善了。”景清起身给齐泰满酒,转了话题,道:“青州的事,大人可听说了?”
齐泰看着景清,轻轻问道:“你说的是哪件事?”
景清起身,看向明月,道:“自然是黄子澄的事,这个时候提白莲沫儿,是不是有些煞风景了?”
齐泰听闻之后,连干两杯酒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