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啥,张先生来了?”
陈力、陈树跑了出来。
陈木看了看两个儿子,然后走到了赵寡妇家门口,里面有些安静,刘瓜也带着婆娘、孩子过来吃瓜了,往日里男人谁敢站寡妇家门口,连路过都是匆匆,今日倒好了,不少人围了过来。
张博志坐在院子里,心平气和地对赵大娘与赵氏说:“你们的孩子正是上社学的年龄,多少孩子都去了社学,隔壁家的陈力、陈树,《论语》都能背诵过半了,你家孩子也可以的。”
赵大娘连连摇头,感叹道:“张先生莫要再劝了,自从我儿生病走了,家里就剩下我们四口,孩子在家,多少能帮衬帮衬,干点农活家务,一旦去了社学,所有伙计可都要孩子他娘一个人担着……”
张博志知道这家人苦,好不容易落户宛平,可冬日一场风寒夺走了男人的命,家里的顶梁柱没了,老人就希望让孩子多担待一些,所以让孩子从社学退回家,充当顶梁柱。
可孩子赵博才十岁、赵文才八岁啊。
张博志不想放弃两个读书苗子,朝廷给足了政策,只要是移民的孩子,社学一律免费读书,日后升入县学也是免费,这是改变命运的事,怎么能说不读书就不读书了?
“我知道家里难,但你们想想,若是这两个孩子读书有成,他日入朝为官,不也是光宗耀祖的事?即便是没有考上功名,孩子也识字通文,哪里没有他的用处?”
张博志掰开了道理讲。
赵大娘依旧摇头,打定了主意不让孩子去社学了。
张博志很是无奈,看向赵氏:“你说,你愿不愿意让儿子读书?”
赵氏看了一眼母亲,低下了头没有说话。
张博志知道,一家之主是这赵大娘,赵氏哪怕是发了话也没半点用,不由起身,看着两个孩子,一咬牙,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钱囊,递给赵大娘:“这里是一两三钱,够你们找个人帮衬帮衬家里了,让孩子去社学吧。”
赵大娘惊讶地看着张博志,从来都是听闻学生给老师束脩,没听闻老师给孩子家长钱的,这算怎么一回事?
“这钱我们不能要,张先生也知道,我家儿子走了,不方便找外人帮忙,请你回吧。”
赵大娘看也没看,就将钱囊还给了张博志。
张博志握着钱囊,咬牙道:“赵大娘,不是张某无礼,而是希望赵大娘仔细想想,赵老大还在的时候,是多希望让孩子读书,他将孩子交给我张博志的时候,可是给我磕了九个头,现在他走了,我却没有办法教导他的孩子!我对不起他,还请容我给赵老大上柱香,还他九个头!”
“先生。”
陈力、陈树走了出来,一脸眼泪。
刘瓜的儿子刘田也走了出来,围观中的孩子纷纷走出,这些人都是张博志的学生。
陈木、刘瓜众人已被感动,张博志是一个称职的先生,他教导孩子极是用心,从不体罚学生,听说他是皇上亲自派来到北直隶的,是一个饱学之士,大儒。
如此之人,如此性情,如何能不让人动容?
陈木一把将崔娘拉了出去,然后使了个眼色,崔娘明白过来,走向赵大娘,道:“赵婶,让孩子读书是好事,咱们从山西搬来,不就是为了子孙考虑?眼下孩子还小,也帮衬不了多少农活,要不这样,你家的柴我来劈,水我来挑,让孩子去社学吧。”
刘瓜感叹不已,陈木这个混账怎么娶来如此通情达理的老婆,看看自家婆娘,就知道在这里感动,也不知道上前说句话。
刘氏被刘瓜推搡了一把,这才想起来劝说。
赵大娘被张博志的话所触动,仔细想想,全家跑了几个月从山西到宛平,为的可不止是五十亩地一头牛,还有让孩子读书识字。
他们是自己的孙子,年龄还小,现在若不让他们去社学,以后这辈子都会留在这五十亩地上了。
“赵婶,赵老大走了,你还有我们,这样吧,以后庄稼熟了,我们先帮你家收,就让孩子去读书吧。”
陈木也跟着劝。
事到如此,赵大娘再坚持下去就很难做了,起身就要给张博志行礼,被张博志一把拦住。
“张先生大恩大德,当我赵家一拜。”
“不可,万万不可。”
“赵博、赵文,给先生行礼!”
赵博、赵文两个孩子,有模有样行礼:“先生在上,弟子这厢有礼了。”
大明社学
宛平县社学有十六所,分散于宛平四周,以移民子弟为学子。
张博志与孙举文因为一场“豪赌”,将自己从镇江送到了北直隶,承担起了教育重任,考虑到社学之重,隶属于县、州、府,行事处处受制,很容易重蹈明初覆辙,两人曾在一月份上书朱允炆,提议将社学、县学、府学独立出地方,即:
社学隶属于县学,县学隶属于州学,州学隶属于府学,府学隶属于国子监,国子监隶属于礼部。
朱允炆亲笔回信赞赏两人的提议,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