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过掌柜,离开了盐铺,刘长阁凑了过来,将目光投向了西面,低声道:“老妪买了盐就回了家,应该是住在西门附近的百姓。”
朱允炆微微点头:“那我们去看看吧。”
朱棣、徐辉祖只好跟着。
朱允炆对解缙等人说:“对于牙行,你们怎么看?”
对于这一点,朱棣多少有些无奈,感叹了句:“牙行,怕还是需要存在的。”
徐辉祖与解缙连连点头。
说出这样的话,是有来由的,来由是朱元璋。
宋元时期是存在牙行的,分为两类,一类是官牙,是朝廷设置在各地,协助衙署征收商税,管理市场的牙行,一类是私牙,也就是后世俗称的经纪人,其主要负责帮助官府校勘度量衡,征收商税、平抑物价,还可以帮忙辨识伪-币等。
牙行的存在是有其积极作用的,尤其是对大量货物交易而言,可以凭借着自己的人脉与能力,促成交易,让资源配置更高效率。但与此同时,一些牙行凭借着信息、人脉、官府给予的特权,把持街市贸易,操控物价,危害百姓。
而且经过牙行,牙行是需要抽取牙佣的,即中间费。
朱元璋不喜欢被人收中间费,加上牙行问题确实存在,于是在洪武二年,自己在京师盖了仓库和畜场,“,停积客商货物,及猪羊等畜”,让买家与卖家都来这里,直接面对面商议,“革罢官私牙行”。
总结:这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市场。
但问题是这广告词后世打出来都没几个人相信,万能的互联网都无法禁掉中间商,何况是这信息严重不对称的大明?
虽然朱元璋废掉了官牙、私牙,甚至在大诰中直接说了:
敢有称系官牙、私牙,许邻居里坊厢拿获赴京,以凭迁徙化外。若系官牙,其该吏全家迁徙,敢有为官牙私牙,两邻不首,罪同。
动不动就流放级别的处罚,不举报一起处罚,算是厉害了吧?
但问题是,朱元璋打不倒市场规律,干不过市场本身,牙行不存在,许多事就是办不了,这里货物拉过来卖不出去,价格便宜的亏死,那里货物收不过来,价格高死。
弄来弄去,朱元璋也没办法了,只好在洪武后期撤销了这些禁令,重新设置了官牙与私牙。只不过考虑到牙行问题,官府在管理方面十分严苛,
牙帖,就是官府控制牙行的一种方式,这玩意就类似于许可证,通常是两年、三年不等换一次,当然,换牙帖也不是免费的,不多,一石米。
当然,如果你不舍得这一石米,到期需要将牙帖上缴,以后也不能入这一行了,要想清楚后果。
充当牙行的通常来说都不是穷人,至少有家产,在行业里有人脉,尽量还得识字,要不然你怎么给客商登记呢,不登记好客商姓名、家庭住址、货物数目、交易金额,那是要吃棍子的。
朝廷承认牙行的存在,也支持其收取牙佣,但同时,需要在牙佣里抽取一部分上税,这是牙税,不能少了。别以为收入是税外的。如果隐瞒收入,私设小金库,一旦被发现,先打五十鞭子,打不死就革去牙帖,别再入行。
牙行死不了,这是大明的现实,老朱那么强硬的人都干不过,不得不承认,朱允炆自然是不会一刀砍掉牙行,不过眼下走访了几家盐铺,发现盐价确实在增加,而且增加的幅度有点大。
盐价增加,按理说朝廷的盐税也应该增长才是,但事实上不这样,刘长阁调查过,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并没有调整过盐价,也就是说朝廷盐引该卖多少,还是多少,盐价上涨与朝廷没关系。
那问题来了,盐价上涨是事实,不是官府的问题,是谁的问题?
“灶户可有减员?”
朱允炆询问。
刘长阁摇头:“据安全局调查,去年两淮盐场因救灾吸纳灾民,灶户还增加了三千,今年产盐不比往年少。”
朱允炆看向解缙:“你怎么看?”
解缙思忖一番,分析道:“既不是灶户问题,盐场产盐也跟得上,官府也没有调整盐引价格,按理说盐价应保持平稳,纵是有些波动,也不会超出两文钱去。可眼下盐价已从建文初年的十文每斤增加到十八文,短短四年近是翻倍,其背后怕是有人在操控。”
朱棣认同解缙的看法,将矛头对准了牙行:“牙行霸市,古已有之。眼下扬州盐价猛增,怕是与牙行脱不了关系。”
徐辉祖笑着劝:“管家还是莫太过武断,眼下朝廷对牙行的控制如此严格,他们就算是想-操纵盐价,怕也不容易吧,依我看,这背后怕是有更大的人物。”
朱允炆挑动眉头,徐辉祖分析是有道理的,牙行虽然贪婪,但他们毕竟是流通环节的末端,一头关联的是店铺,另一头关联的可不是朝廷,而是水商。
水商又关联着内商、边商,这三个商是个什么,这个问题关系着大明盐政,关系着盐价。
大明盐政采取的是专卖制,而专卖制的核心是开中制,就是商人将粮食等物资运输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