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至傍晚,郑淮才返回住处。
禹铸很是不理解:“你怎么想的,碗口炮也不应该卖给朝鲜。”
郑淮耸肩:“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级别的决策,这是水师都督府的命令,换言之,这也是皇上的命令。”
禹铸有些郁闷:“皇上在想什么,怎么可以让火器外流?”
郑淮倒了一杯水,咕咚咕咚喝了下去:“在我看来,皇上这样做是对的。你想啊,蒸汽机铁船即将大批量出现,石头弹为主的碗口炮、将军炮根本无法伤害铁船,这个时候将这些落后的火器卖出去,还能赚点财富。”
禹铸想了想也是,铁船的防御力可比木船强多了,石头蛋能砸烂木头,可砸不烂铁。只不过这种公开做军火贸易,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。
这是一场打劫?
禹铸打了个哆嗦,刚想说话,就听到外面有人通报:“指挥使,抓到一个潜入之人,嚷嚷着要见你,我看像是夜行人,给我令,这就去杀了……”
弹劾蓝山伯
都察院。
练子宁看着手中的奏章,脸色很是难看,对御史张昌问:“此事当真?”
张昌肃然:“下官亲眼所见,岂能有虚?”
练子宁低头看着奏折,凝重地说:“此事先不要上奏,待我与左都御史商议之后再作决断。”
张昌沉声:“三日,三日后若无消息,下官定奏报天子。”
练子宁知道都察院里的新人是什么脾气与性情,尤其是国子监出来的人,更是执着,轻易不卖人面子,好在这些人知道事情轻重,没有愣头青一般什么事都向上面直接捅。
戴德彝看着镜子,里面的自己已是鬓间白发。
坐镇都察院不好过啊,哪里官员出了问题,都察院可都是要担责的,一个监察不力,惘闻失职的罪名,怎么都甩不掉。
好在近两年来,官场并没有出现大的贪污、腐败问题,底层官员也算尽心尽力,尤其是国子监结业的一批监生进入府县一级,凭借着优良的素质与强大的技能,让许多地方民生大有发展。
吏治清明,国之大幸!
戴德彝渴望辅佐明君,缔造一个晴朗盛世,现在,不正是最好的年月?
练子宁脚步匆匆走来,至近前,直接将奏章递了过去,压低声音说:“出了件棘手的事。”
戴德彝见练子宁一脸凝重,心头一沉,拿起奏折看去,嘴角微微抖动:“水师都督府和兵部知道了吗?”
练子宁摇头:“应该还没有。”
戴德彝将奏章放下,许久没说话。
奏章的内容很简单:
蓝山伯王真罪三:
其一,强买农田,赵姓百姓不从,被殴死。
其二,强抢民女。
其三,胁压地方官吏。
戴德彝很是头疼,若是寻常官吏出了这些问题,都察院绝不会手软,可此人是蓝山伯王真!
伯爵,没什么,大明现在多的是,砍掉几个想必皇上也很高兴。可问题是,王真是郑和水师的部将,是跟随郑和一起远航,并活着回来的高级将官!
在骆冠英的船队中,王真是大福船的船长。在大福船毁了之后,更是骆冠英、赵世瑜之下的第一人,与苏庵一起,组成了宝船四将!
郑和水师的将士,受天下之礼,他们是水师的骄傲,是大明无数人心目中的英雄!
水师带来的种子,已经先后分散在不同区域种下。虽说现在还不确定种子是否高产,但可以确定,种子活了,城外黄家田庄里的番薯已是一片片,下个月就能收获了。
对于这种很可能功在千秋的人物,戴德利也不敢轻易妄动,可王真他竟然打死了人,还公然强抢民女,这简直是无法无天!
若不处置此人,戴德彝无法对得起身上的职责!
练子宁看着犹豫不决的戴德彝,凝重地说:“若我们直接将事情奏报上去,恐怕再无转圜余地,可能因此得罪整个水师。”
戴德彝嘴里满是苦涩。
以前得罪水师,没什么,哪怕是得罪水师总兵也无所谓。
可现在,郑和水师回来之后,冒出来一大批的侯爵、伯爵、指挥使等等,这些人有功勋在身,也有失职在身,身后站着整个水师。
他们共同经历过生死,共同闯荡过无尽之地,彼此团结,有着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的心理。
动王真,很可能会得罪整个水师勋贵。
戴德彝愁眉苦脸,思索良久,说:“将奏折递给水师都督府,问问李坚的主意。告诉他,这件事瞒是瞒不住,都察院将会在明日奏报。”
练子宁知道,事已经发生了,想要盖住是不太可能的,地方官吏不敢得罪王真,不代表都察院不敢。
水师都督府。
李坚收到消息之后,愤怒地直接掀翻了桌子,大骂王真浑蛋。
陈挥看着李坚不说话。
桌子你随便掀,杯子你随便砸,问题还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