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天,林楠绩幽幽地叹了口气。
【有些事太危险了,我真是想都不敢想。】
睡在寝殿里的李承铣听着林楠绩絮絮叨叨的心音,尤其是听到夜半时分,林楠绩还在心里想着他的好,李承铣就……忍不住长眸震动。
林楠绩不是一直骂他是狗皇帝吗?怎么突然……如此无法自拔?
哦,狗皇帝这个称呼并没有变。
但心音是不会骗人的。
李承铣也跟着叹了口气,望着帐顶,睡意全无。
他察觉到自己受到林楠绩的影响后,第一反应确实是把人调离御前。
但随即他取消了这个念头。
一来林楠绩没有犯错,不仅没犯错,甚至还有功。
二来,他身为九五至尊,不应该逃避,更不应该被一个小太监影响,所以李承铣干脆把林楠绩调来近身伺候。
可眼下,李承铣睡不着了。
直到外间的心音全消,月上中天,紫宸殿内一片寂静,李承铣还瞪着一双眼睛难以入眠。
想到明天还要上早朝,李承铣不禁咬牙。
他掀开被子,修长的腿落在地上,悄无声息地出了寝室,走到外间。黑夜之中,他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窝在窄小的榻上。
李承铣慢慢走近,在榻前停了下来。
借着如银的月光看清了林楠绩的面容。
清隽,俊秀,这么一张精致贵气的长相却生在一个太监身上。
“真是可惜了。”李承铣低声道。
若是一个正常男子,李承铣此刻便能为他指一桩大好婚事。
可惜是个太监。
李承铣二十多年来的身为皇子,继而成为皇帝的岁月里,太监几乎是他最深恶痛绝的一类人。
他们阴险,狡诈,善于用冷细的声音在皇帝身边进献谗言。
生杀予夺,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在他们手里顷刻间灰飞烟灭。
然而究其本质,他们也不过是参天大树上的菟丝花藤,离开树就如同无骨的蛇,只剩下干瘪的皮。
然而此刻,他却真情实意地为一个小小的太监惋惜起来。
李承铣觉得自己疯了。
林楠绩安详地睡着,作为守夜的太监竟然先睡着了,真不称职。
然而他睡得好生安恬,眉目舒展着,月光洒在他平静的眼皮上。鼻翼轻微熠动,呼出悠长的气息。再往下是紧闭着的双唇,唇色浅红,偶尔微张着,好像在说梦话。
李承铣弯下身子,想听他在说什么梦话。
梦话的声音微弱,李承铣只能更弯下腰,披散下来的头发垂到林楠绩身上,黑暗里难分彼此。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了,李承铣凝神去听,林楠绩呼出的鼻息喷洒在他的侧脸上,热热痒痒的。
“狗皇帝……变态……奴才……阿嚏!”
一声喷嚏直接喷了李承铣满头满脸,李承铣瞬间直起身子,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。
仰慕个屁!
天天就会给他添乱!
第二天,林楠绩一觉睡醒,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。打到一半,忽然浑身一僵,瞅了瞅外头蒙蒙亮的天色,一骨碌爬了起来。
眼看着是到上朝的时辰了,他居然一整晚都睡过去了。
林楠绩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,慌忙套上靴子,快步进了寝室。
高高的蜡烛燃烧着,将温暖的寝殿照得灯火通明,伺候洗漱和早膳的内监已经轻手轻脚地忙碌起来了。李承铣也已经起来,穿着一身明黄色里衣,起身站在床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