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餐厅，以前他常来，常常是玉露和仲亭陪他来。

那时候他身在高位，多少有些心高气傲，天之骄子，身上的少爷脾气哪怕上了年纪也少不了多少。

玉露总迁就他，他的喜好，玉露也总记得很清楚。

如今再回头去想想当初一家幸福美满，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。

程建宁也没想到，他难得出来一趟，竟会在这家餐厅碰上玉露。

他朝那头看去，看见玉露和儿媳，他稍有停步，却在玉露与他对视的时候，朝她们走过去。

冯玉露看见他，也没表现过多的厌恶情绪，在他站在跟前的时候，甚至主动开口问他：“今天来集团？”

程建宁笑着点点头，双手背在身后，开口接她的话，倒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：“来开个会，开了大半就走了。仲亭在主持大局，估计还有一会儿才结束。”

冯玉露点点头。

也就无话了。

程建宁看着这张宽敞的条形餐桌，试探着问，“是等仲亭吃饭？”

冯玉露没答，池欢不想一会儿气氛变得尴尬，便回答了他，“是的爸爸，我们在等仲亭。”

“我可不可以……”

“不可以。”

冯玉露没等他把话说完，微笑着说，“很抱歉，这里没有你的位置。”

程仲亭今天提前结束会议，赶到餐厅时，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。

穿着笔挺西装却逐渐苍老的父亲缓缓背过身去，那背影狼狈而尴尬，大概是要从餐厅那侧的门离开。

程仲亭稍有踟蹰，最终还是走上前，磁性的嗓音喊他：“爸。”

太太给点面子呀

这情形池欢坐在那里实在是尴尬，程仲亭来的时候她简直想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
程仲亭朝池欢微点头，然后越过她和冯玉露朝程建宁那头去。

然后池欢就看着他陪着程建宁出了餐厅。

由始至终冯玉露没有说半句话，视线落在手里菜单上，神色淡漠冷清。

门外，父子驻足。

程仲亭率先开口，“您还好吧。”

程建宁平静地和他对视，许久没能开口。程仲亭笑了一声，“这不就是您选的么，她爱了您一辈子，您说不要她就不要了。眼下她也是做了自己觉得对的行为，您又不舒坦了？”

程建宁颇有些火大：“你可以不用送我出来！”

程仲亭：“那不行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车在哪，我送您过去。”

“滚蛋！”

程建宁骂他，程仲亭仍旧笑嘻嘻的，甚至抬手揽住他的肩头，一边拿手机打给他司机。

车子很快开出来，程建宁站在车前，好像有话要讲，程仲亭也耐心等着他。

最后，程建宁只是摇了摇头，“你去陪你妈妈吧。”

说完转身上车。

程仲亭看着车子驶离，在原地站着抽了根烟才回的餐厅。

他戒烟很久了，今天让龚杰搞了一包，早上到现在就抽了两根。

回到餐厅，池欢闻到他身上烟味。

刚皱眉，程仲亭就握住她的手，一脸讨好。

池欢是知道他压力大，而且最近确实没抽烟，也就没说他。

程仲亭解开西装纽扣，问冯女士：“点菜了吗？”

冯女士说点了，顺嘴又问一句：“你爸走了？”

程仲亭：“不然呢，叫过来一起吃？”

冯女士瞪他，他嬉皮笑脸的：“我跟您一伙儿的，肯定不帮他。”

池欢扶着额头。

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之前病傻了，手术完出院后，成天的说话没个正行。

餐桌上气氛还算好，这顿饭冯玉露也吃了不少。

最近被小儿子气得不行，已经好几天没吃好饭了。

她问程仲亭：“你弟最近在忙什么？”

程仲亭如实道：“有投资人找他谈项目。”

“他要留国内了？”

“暂时是。”

程仲亭搁下刀叉，拿热毛巾擦手，“他都这么大个人了，您不用记挂他。凡事有我。”

“仲亭。”

“好了，吃饭。”

程仲亭人精，他明知道冯女士记挂的不是仲曦工作上的事，刻意往这上头说，等她要问到正事了，他就点到即止了。

池欢算是看出来了，程仲亭这个人是谈话高手，几句就把人给绕开了，偏偏你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绕回来。

像这会儿他又开始跟池欢说话，人家两口子感情好，冯玉露也不好这个时候再问其他事。

吃完饭，程仲亭安排了车子，拉着池欢的手在集团楼下送冯玉露上车。

程仲亭的舅妈找人要了两张票，晚上要陪冯玉露看歌剧，程仲亭让司机把她送回冯家老宅。

康叔不在，有家里人陪着她总算是让人放心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