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殷宇似乎是觉得冤枉，但轻盈的语气还是让季丛郁知道他在幸灾乐祸，“我什么都没做，只是打了两通电话。”

的确，只是两通电话而已。但周殷宇的存在就是错误本身，是事故的源头。可季丛郁不可能将他从生活中删除掉，因为他代表着她，她和他的关系是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”，擦掉他、否认他，相当于否认自己、忘记自己。

季丛郁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的脸，觉得心烦意乱，“你让我冷静一段时间好吗？我现在真的不大想看见你。”

周殷宇不明白她突然的厌恶，但也能理解她，甚至乐意去成全她的这点小愿望——在她眼前消失几天。因为她刚才说，她的恋情已经被他搅黄。既然已经搅黄，他就没必要再这样出现在她面前惹她不快。他了解季丛郁，知道这时候的自己的确应该消失在她眼前，但是过几天，过一小段时间，他们就会恢复如初。

他们不是恋人，只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。

这是一种非常“流氓”的关系，不是情侣，却比情侣关系更加亲密复杂——不会因为分手争吵而老死不相往来，会吵架但会和好，很难彻底分开。

周殷宇一直都知道这点，所以比起恋人，他更愿意和季丛郁做朋友。

他知道和季丛郁做恋人的下场，所以他才死死占住他的这个位置，怎么都不肯挪开。但这也意味着，他需要眼睁睁看着季丛郁谈一段段的恋爱，看她一次次地分手，然后又热情地一头扎进新的关系中。

但是没关系，爱情是转瞬即逝、不可捉摸的，只有友情是永久延续的。他们的关系从没动摇过，就算是最岌岌可危的那几年，他们也撑过来了。

“那我走了。”周殷宇这样说。

季丛郁看都没看他一眼，转身上楼去了，在楼上将自己收拾了一下后，许慧喊她下楼送周殷宇离开。

季丛郁说不想去。

许慧表情古怪地说：“你去看看来接他的人。”

季丛郁被母亲磨得没办法，她不情不愿地下楼，发现客厅里的周殷宇身边坐着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。

周殷宇听见楼梯上的动静，回头看她，他身边的女人也扭过头。

和女人对视上的瞬间，季丛郁朝她笑了笑，是很漂亮的女孩儿，也是周殷宇喜欢的那种类型，身材高挑，看起来很成熟优雅。

周殷宇向季丛郁介绍，“江可，我新秘书。”又对江可说，“季丛郁，我很好的朋友。”

两人互相问好，然后江可看了一眼时间，对周殷宇说：“时间不早了，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
周殷宇将车钥匙递给她，“你去开车，我马上过去。 ”

等江可走出去之后，许慧走上来问周殷宇是不是恋爱了。

周殷宇笑笑，不置可否，但这就是默认的意思。

季丛郁在一旁气得直翻白眼，他将她的恋情搅黄，然后自己正在甜蜜恋爱。

周殷宇看向季丛郁，说：“别生气了，分手了可以找新的。”是安慰的意思，但季丛郁并不想领情，直接转身又上楼去了，连句“慢走”这种客套话都没说。

季丛郁打开手机，沈祺礼并没有回她消息。

她不甘心，也不舍得就这么和他结束，他们在最热烈的时候骤然冷却下来，一切对她来说都太突然，她不可能轻易接受。但现在沈祺礼这幅彻底拒绝、对她失望透顶的模样真让她束手无策。她考虑了一会儿，决定先将欠下的那些工作完成，等沈祺礼稍微冷静一些后再和他认真谈谈。

睡前，她在洗手间洗脸的时候发现自己流鼻血了。

许是这几天作息太不规律，心情也起起伏伏，她的身体被折磨得发出了危险信号，鲜红的血液从鼻孔里流出，季丛郁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秒后才反应过来，她抽了纸巾，往鼻孔里塞。

去楼下喝水的时候，许慧看到她鼻孔里塞纸的模样，紧张得问她有没有怎么样。

季丛郁摆手说：“没事，这几天有点累。 ”

的确是小事，流血止住就好了。这能是什么大事？

许慧帮她准备湿毛巾的时候，问她：“怎么突然流鼻血了，我记得你从来不流鼻血的。”

季丛郁没说话。等到许慧将冰凉的毛巾搭在她额头上，她被迫抬头盯着天花板的顶灯看的时候，明亮的光源像太阳一样让她的眼眶发酸，她在脑袋后仰、鼻血倒流到口腔里，感到微微不适的时候，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。

——许慧说错了。

在她的记忆里，年纪很小的她经历过一次“声势浩大”的流鼻血事件——血流得满地，几乎是案发现场的程度。

（10）狂奔着

大概是六七岁的年纪，季丛郁还在上小学，是某天暑假的午后，当时家里没有一个大人，保姆阿姨出去买菜，许慧和姐妹出去逛街，季晖毅也在公司，她的身边只有和她同龄但是比她还矮小一些的周殷宇。

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普遍长得比同龄男孩儿高，而当时的季丛郁并不大喜欢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