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“嗯，准确的说是抄家灭族。”】

你那天被吓得做了个噩梦。

梦到自己的脑袋叽里咕噜地滚到了你在冷宫开垦的黄瓜田，旁边还有你家大白的脑袋，血淋淋的，瞧着就怪让人害怕的。

大白是你养的一只小猫，之前叫小白，后来老鼠抓多了吃胖了，你就叫她大白。

你家在小太监来之前就大白一口猫。

在那之后，你就把自己远大的志向改成了在城里支馄饨摊。

因为你娘亲之前就是京城城头支馄饨摊的孤女，因为救了皇帝，就被强抢回宫，等到腻味了就被遗忘。

这是你听宫门口的嬷嬷嚼舌根的时候听到的。

你对你母亲的印象不深，大部分时候是她在教你包绉纱小馄饨。

纤细如白玉的五指把一点粉白的肉末缠进薄薄的馄饨皮，木头小盖子被沸水咕嘟咕嘟抖得在水面上跳舞，掀开盖子把馄饨丢进去的时候，你总以为你母亲丢进去的是几尾漂亮的泡泡金鱼，等金鱼浮起的时候，用兜子一装，就放到了你的搪瓷碗里开始游泳。

里面早放了些许猪油和盐，汤水一冲开，香喷喷的味道就散开了。

你母亲教你的时候很严格，她说她总得给你留下些什么。

毕竟她是个孤女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什么都没有。

一时的皇恩，让她以为自己有些什么，后来她看着冰冷无人的宫室以及外面的喧嚣热闹，她就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，除了你。

除了包馄饨，她时常把你抱在怀里说着一些你听不懂的话。

【“我庆幸你不是个男孩，却又哀怨你是个女孩。”】

【“女孩来到这个世上，总归是苦的。”】

她死的悄无声息，宫里没有任何人知道，后来是尸体发臭了，嬷嬷受不了，褪去了她手上的银镯子，找来了太监用席子一裹给送走了。

那一次是你哭闹得最厉害的一次，你那时并不懂的死亡的含义，只知道你母亲不动了，她最喜欢的银镯子被抢走了。

再后来的事情，你记不清了，只记得那嬷嬷给你带了些种子，说是用银镯子换的。

你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刨地的。

第一次见雁卿的时候，你就是个在太阳底下锄地的煤球。

黑漆漆的脸上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，让雁卿在燥热的午后仿佛撞入了一汪清泉之中。

他是个小太监，因为你到了年纪，宫里就给你分配了一个，免得面子上过不去。

据说是个罪臣之子。

之前分配到你这里的是个小宫女秀元，因为选秀没选上，然后又得罪了其他秀女，就被打发来到了你这里。

她刚开始哭得厉害，因为你是个出了名的泥腿子公主，灰扑扑的像颗小土豆，到你这里，几乎可以看得到前途暗淡，说不定她也要跟着你一起变土豆了。

想到这里，她绝望得厉害。

她过来好几天不吃不喝，在她快要饿死之前，你给她灌了一碗自己都不怎么舍得吃的糖水。

你们之间的关系倒是莫名缓和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