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——断然不该死得这般委屈!”
他一拂衣袖,重重地撂下这句话,与旁边的季秋明擦肩而过,疾步朝着秘境入口走去。
纵身一跃。
那一袭月白衣衫,瞬间就被漆黑无光的裂隙整个吞没。
哦豁,又跳进去一个!
季秋明那句“所以我偷偷改了试炼内容,里面并不是很危险”都没来得及告知,僵在半空的右手悻悻收回,眼睁睁地瞧着过卿尘消失不见。
他尴尬地摸了摸鼻端。
自己好歹是一宗之主,亲自守在这里,并非因为闲得慌,而是熟知自家师弟认真负责的脾性。
没想到人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不说,还为了这名小小弟子急眼儿了?
秘境建构本来就不稳定。
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,才悄无声息地对三峰会动了手脚,现在倒好,钻进去一个长生境的过卿尘……
这下才是真的危险了好吗?
三峰会与外界隔绝,无法传递消息,多想只是徒增烦恼。季秋明扶额叹息,一挥手就将软榻收回了自己的灵力空间,抬脚就走。
还杵在这干吗,装给谁看,有什么意义吗?
师弟既然亲自去了,就算里面危机四伏,也定能护得“祝鸿”周全。顶多自己再将这件事也隐瞒下来,否则指不定众长老们该如何跳脚……
头疼呐!
更何况桌上还堆着杂七杂八的信件没回复,许多宗门琐碎事物没处理干净呢。
——哎呀,头更疼了!
季秋明仰天长叹,心道“这宗主位置不如给狗来坐”,再没敢耽搁时辰,步履匆匆地离开了。
“砰——”
万苍被季秋明这么一推,径直栽倒进三峰会的中央地带,陷进时刻流动的沙丘之中,霎时脸色阴沉,呸呸几下,将口中黄沙吐尽。
他挣扎着高举右手,视线扫过放不出丝毫灵力的掌心,顿感无语。
喵了个咪,这鬼地方究竟哪里看起来简单了……我的好师叔,你丫改出了个什么破玩意儿,还能不能行了?
不是说“保证能活着出去”吗?!
“奇怪,”正在书架旁查阅资料的季秋明身形一顿,无缘无故地打了个喷嚏,伸手挠头,“难道是有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吗?”
万苍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,又狠狠地腹诽了季秋明几句。
等到他拼尽全力从沙坑里爬出来,已经累得气喘吁吁,连滚带爬地来到看似更为坚实的地面上,就地一躺,摊成个大字。
远方黄沙直冲云霄。
烈日灼烤着大地,空气因此隐隐扭曲,没有丝毫的风,唯有无尽的闷热,令人口干舌燥。
万苍攒了些许力气站直身子,抬眸眺望前方,目之所及皆是苍凉的黄,而地平线遥不可及,整片沙漠无边无际。
没有一星半点的绿色。
他缓缓收拢目光,发现脚下横亘着一条干涸的宽广河床,十分真实,且年代久远。
万苍试图猜测三峰会考核的具体内容,但由于没有任何提示,只能寄希望于季秋明是想磨砺自己的心性与意志。
他埋头前行,默默无言。
要走到哪去呢?
一直这么走下去,哪里才算真正意义上的终点呢?
都不知道。
万苍凭借两条长腿,走了大约半个时辰,直走得小腿肚阵阵酸胀发软,再次仰首望天,见日头没有任何变化,终于发现此处的时间流速,似乎与外界不尽相同。
竟然要在这该死的鬼地方待三天,莫不是想把本尊硬生生地耗死吧?!
想来也是有够好笑的。
第一个不知因何缘故,莫名其妙夺舍重生的魔尊,是他万苍;而第一个仙门不耗费一兵一卒,就能够活活困死的魔尊,也是他万苍……
他妈的,听起来就好生憋屈!
万苍盯着脚底下的路出神,眉梢微挑,蓦地想到自己为什么心甘情愿进入此处,忽然发出轻“啧”声。
仙门中人,不过都是些伪君子罢了。
噢,自家那看似孤傲、不近人情,实则善良又容易心软的小白蛇除外。
那些师兄弟表面上都对“祝鸿”和颜悦色,照顾有加,可一旦涉及利益问题,譬如分走了仙君的关注或者应离天的资源,还不是照样嫌弃这没有灵力的窝囊废。
只怕是恨不得自己赶紧死了拉倒,好叫仙君的小徒弟位置腾出来,自己再顺杆儿往上爬吧?
本尊非得打肿这些傻逼的脸不可!
万苍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,转念想到过卿尘,双眸之中冷厉色彩隐去,心想:等再见到那人之后,必定得好好哭诉一番。
师尊,你快睁开眼睛看看……
他们在欺负你无辜可爱的小徒弟啊!
万苍重伤初愈,拖着灌了铅似的身体朝前挪动,在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,试图苦中作乐,结果发现根本乐不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