店小二走后,谢长明放开那些人,只叮嘱他们要将尸体抬回刘家。
刘公子活着出门,午时未到,只剩一具尸体,想必这些恶仆也不会有好结果。
几个人哆哆嗦嗦地抬着尸体回去了。
谢长明和盛流玉换到了雅间。
这次的窗靠的是后面湖泊,十月的天,湖上还有人泛舟,远处空蒙蒙的,景色很怡人。
谢长明点了许多菜,盛流玉是只喜欢清静的鸟,并不吃肉,素食吃得也很开心。
谢长明不怎么吃,只看着盛流玉,又点了果子露。
果子露还没到,雅间的门忽然被人砸开,进来十来个凶神恶煞的大汉。
一对衣着华丽,头发花白的老夫妇从后面走了出来,老妇人擦拭着眼泪:“骗子,还我儿命来!我要将你千刀万剐,刮下来的肉喂狗,再将神魂镇压在怨鬼林,永世不得超生!”
盛流玉感觉到有人进来,茫然地放下筷子,问道:“送一个果子露要这么多人吗?”
谢长明好笑道:“杀了小的,来了老的。”
盛流玉反应了片刻,才明白他的意思,他认真道:“不要再杀人了。”
那对老夫妇可能并不相信仆人的话,以为他们是推脱责任,才把两个骗子说成仙人,仙人哪有那么好见?而且如果真的是仙人,怎么可能留他们的性命,可见就是两个装模作样的骗子。
所以,他们急匆匆地杀来,又有十几个护卫,很有底气。
老妇人冲了上来,骂了一通,在谢长明拿起玉牌前,盛流玉有幸听到了几句骂人的话。
盛流玉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冲击,贫乏的骂人词汇得到了大大的补充,却也不可能说出口,还被迫脏了耳朵,终于道:“……算了,要不还是杀了吧。”
谢长明道:“不杀人,也不能就这么放了。”
于是,片刻后,刘氏夫妇在十几个大汉的簇拥下,连滚带爬去了府衙,自述有罪,要求严惩。
谢长明折了只纸燕跟了过去,能听得到那边发生的事。
刘氏夫妇罪大恶极,霸占良田,火烧对手商铺,欺男霸女,逼良为娼,甚至与山贼勾结,无恶不作。
谢长明挑了一些不会脏了小长明鸟耳朵的罪名说给他听。
盛流玉听得连果子露也喝不下去了,愤愤道:“他们做了这么多恶事,那些官也不知道么?”
谢长明道:“装糊涂。”
盛流玉不明白。
谢长明解释道:“刘家势大,在此经营百年,盘根错节。本地人要想做官,要先问他们的意思。即使有外地人来此做官,也不过待个三四年,有心想整治他们也别无他法,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。”
盛流玉似乎有些丧气:“人世间总是如此吗?”
谢长明指挥着纸燕,飞去府衙后面的屋子,桌案上摆着许多刘家的罪证,很明显是查证了许久了。
他站起身,在盛流玉面前的桌子上敲了一下:“也不是。那些事总会有人做的。”
出了酒楼,盛流玉有些吃撑了,要走路消食。
路上很多人,他们走的是偏僻的小路,一个小姑娘站在路口,手臂上挂了一个篮子。
小姑娘满头的汗水,努力朝路过的每一个人问:“老爷,夫人,您要买花吗?新开的芙蓉,漂亮极了。”
十月的芙蓉已经快败了,此时又是午后,花篮里的芙蓉蔫答答的,并不算很水灵,很难再卖掉了。
盛流玉却停下脚步。
他道:“她是在卖花?”
谢长明明了地扔给小姑娘一锭银子,买下了那篮花。
盛流玉挑挑拣拣,从里面拿出开得最好的一朵,将剩下的还回去了。
然后,他把花往前一递,微微低头,对谢长明道:“帮我戴。”
盛流玉的本体是鸟,天然地亲近树、亲近花。虽然现在是人形,对人情世故却不太通,只看过女子戴花,不知道男子一般是不戴的。
谢长明接过芙蓉,那花似乎很重,他的手往下坠了坠。
为了戴花,盛流玉解开了烟云霞,露出不常见到的眉眼。
谢长明能看到他轻轻颤抖的睫毛,像是蝴蝶脆弱的翅膀。
盛流玉等了片刻,歪了歪头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谢长明沉默地将芙蓉簪在盛流玉的鬓角,用很轻的声音道:“很好看。”
美人簪花,没有不好看的道理。
在接下来的一路,盛流玉收获了许多人的关注。
有偷看的,有直白盯着的,有跃跃欲试要上前的,都被谢长明吓退了。
盛流玉的脾气不小,也不能因为别人看自己,就把这些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。
热闹是很新鲜,也很好,可盛流玉不喜欢别人看自己的目光。
于是,他对谢长明道:“我变成鸟,这样就能停在你的肩头。”
谢长明的肩头只停过谢小七,停别的鸟,似乎是不可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