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韶华感慨,“周市长这风向转的,可真够快的。”
褚韶华对周家这桩大媒没有半点兴趣,不过,她脑筋极快,周市长是陆督军的大舅子,想让儿子与孙夫人娘家妹妹结亲,可见上海与广东的立场是一样的。褚韶华突然问闻知秋,“这些天,关外胡家有没有跟陆家走动?”
闻知秋唇角一翘,轻拍妻子脑门儿,眼睛里带着欣赏与笑意,“真是机伶。这事寻常人真不知道,中秋时派人来送了中秋礼,悄悄来的,没有大张旗鼓。听说两家还定了儿女亲事,也还没有声张。”
“要是关外胡家还有参战,就是一场由南到北的全国大战。”褚韶华拍拍儿子裹着的小屁股,“等咱们阿韶大了,到念书的时候也不知能不能太平些。”
“放心,咱们一家都会平平安安的。”
程辉
整个新年已经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,督军府的军备训练越发频繁,城中物价一涨再涨,虽然闻家的家境无需为物价担忧,闻知秋褚韶华却更加紧张,在这个即将到来的战季,等待上海的将是什么呢?
不过,这样紧张的战争形势下,褚韶华仍是举办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场新年酒会。
她在酒会上,正式为朋友们引荐了程辉。
程辉一行在年前从国外归来,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自澳洲采购的大批羊毛。虽然这不是个做实业的好年代,可这个年代的实业家就是冒着战火的风险推动工业的发展与进步。
程辉也见到了小闻韶,而且,程辉的眼光非常正常,一见到小闻韶便说,“长的真像小姐。”心里便对小小婴孩儿多了几分喜欢。
褚韶华也不知该怎么评价小闻韶的长相,明明一出生很有父亲的神韵,可不知为什么,越长越像妈妈,眉眼已有几分天生的精致模样。褚韶华说,“刚出生时很像闻先生,现在都说像我了。”除了闻太太硬是觉着长孙像儿子。
程辉抱着小闻韶在手,感觉这一团小小婴孩儿软的不像话,身上还有一股子奶香,眨巴着大眼睛看抱着他的人,那种清澈让人情不自禁的让人绽放出喜爱的微笑,“我听人说,男孩儿像妈妈的比较多。”
“性情像闻先生就好。”
“像小姐更好。”程辉始终认为相较于闻知秋,当然还是自家小姐更为出众。褚韶华笑,“这么喜欢孩子,可以想一想成家的事了。”
程辉在商界历练这些年,这一趟出国之旅也让他增长见闻,程辉绝不似寻常被打趣的毛头小子,他道,“还没遇到合心的,要是遇见了,第一个跟小姐说。”
褚韶华眉眼弯弯,接过闻韶,问程辉在国外的见闻。
这一次的酒会,褚韶华亲自将程辉带在身边,将程辉介绍给上海的工商界。当别人都以为程辉将要在上海大展拳脚时,褚氏商行呢绒工厂的组建人却并不是程辉,而是虞经理。薪水之外,褚氏商行给虞经理两成干股,让他建呢绒厂。这个价位不要说是以前陈家再没有给虞经理开出过的,端看陈家连工厂带工人悉数谴散,如虞经理这样在呢纺行业多年的人物都是给笔谴散费打发了事,就可见两家对待技术管理人员的态度了。
虞经理自己都以为听错了,老板让他组建呢绒厂,以前在陈家工厂里,做主的也是陈家派去的人,他虽是经理,真正能做主的有限。
虞经理原本觉着,他能与程辉一起共事,能做一半的主便是万幸。
虞经理把合约上的每一个字放进肚子里咀嚼,“老板,这太优厚了。整个上海也没有这样优厚的合约。”
褚亭其实也觉着有些优厚,原本这合约他是准备给程辉的,不过,程辉另有用处。褚亭道,“是我和褚小姐商量的,她也认为理当如此。呢绒厂的事一概由你负责,里面招聘的人手,开工纺织,对外销售一应由你做主,我们就不操心了。”
招聘人手、开工纺织、对外销售,一应由他做主。
这当然是千斤重担,可是,哪个主家会完全对雇佣来的经理这样放权,虞经理心里只觉沉甸甸的。这个时候,再说客套话反是无味,他就一句话,“我绝不辜负老板和褚小姐的信任。”
“这就是了。”褚亭肘撞虞经理一下子,笑道,“老虞,咱们认识也好几年了。其实我早想挖你,以前是没实力,后来你叫人挖走了。别那些话,把厂子干起来,就成了!”
虞经理也笑了,问,“老板,小程虽年纪小我几岁,精明能干不在我之下,这次出国,多亏有他,我们凡事有个商量。您要把他派给我,我们俩一起干,毛呢厂更得一日千里。”
“他还有别的事。”褚亭悄悄告诉虞经理,“澳洲那边不能没咱们的人,小辉去那边组建羊毛厂。”
虞经理心悦诚服,两位老板志向之大,远非他能想像。
其实,把程辉派到澳洲组建工厂的事,褚亭一直有些犹豫。这样摊子是不铺的有些太大,褚韶华有此坚持,褚亭也就答应了。
褚亭也知道,若是能将此事办妥,澳洲那里供应羊毛,上海工厂生产呢绒,哪怕没有外贸生意,他